吴市长打量着李小念，兴奋地大声说道，像，太像了！炯炯有神的眼睛，高颧骨的脸型，沉稳的走路姿势，说话的语调声音，还有衣着……。与李厂长一模一样。

见面相逢一笑，简化的仪式感，抿去些许紧张。那一刻，李小念以为自己成功了。

李小念揣着一张条子，为私事来求助吴市长。

李小念的父亲李念，三十年前，担任县化工厂厂长，慧眼识珠发现吴市长。当年十分青涩的小吴。俩人有深厚的感情基础。吴市长尊敬老厂长，即使李念退休了，亦未有稍许怠慢。

李小念急于达成目的。他拿出准备好的字条，双手递交给吴市长。

吴市长边拆字条，边问候着老领导，说道，这是厂长的做事风格，凡事留下痕迹，口说无凭，图章不行，电话不可，转述不妥，当事人签字，白纸黑字，证据确凿。又问，厂长还在临帖吗？

李小念有些走神儿，下意识点头回应，道，每日必修课，写字，打拳，散步，喝茶，看新闻联播。

吴市长浏览字条，端详落款名字，说道，厂长初习欧阳询，于平正中见险绝，于规矩中见飘逸。唐张怀瓘《书断》中说：“询八体尽能，笔力险劲，篆体尤精，飞白冠绝，峻于古人，犹龙蛇战斗之象，云雾轻宠之势。厂长深得大师神采。后来，厂长钻研柳体，书画家评述说，体势劲媚，骨力道健。当时民间盛赞说，柳字一字值千金。厂长专门写楷书，文如其人，字如其人！厂长曾经教育我们，做人处事应该像汉字，横平竖直，横如秤杆，竖像劲松，撇捺飞扬，撇如步履，捺像脊梁，尤其自己的签名。

李小念挺挺胸脯，道，你比我了解父亲。

吴市长道，厂长的签名值钱，在账单上，文件上，关乎人事任免，关乎资金支付。吴市长又问，你见过父亲签名吧？李小念道，我上学的时候，鉴定上有父亲给老师回复。吴市长道，厂长签字时，姿态端正，神色庄重，一笔一划，一丝不苟。不像有些领导签字，潦草轻浮，矫揉造作。吴市长问李小念，你学习过书法吗？

李小念道，我打小崇拜父亲，是我第一任老师，给我取名李小念，就是希望我延续他的品质。

吴市长道，我讲一段厂长的故事，咱们晚辈共勉。

李小念点头。

吴市长道，一般来说，工作审批程序从职能部门开始，层层把关人人负责。某一次，厂长对某项审批提出异议，要求责任单位重新审定。做这个项目的人有背景，越过你父亲找到上级，上级签字后转给厂长。这是上级滥用权利，厂长再次拒绝签字。

李小念问道，后来呢？

吴市长道，这样的事情很多，签字或者拒绝签字，是行使责任和权利。当然得罪了某些人，有人举报厂长渎职，辜负党给予的权利，辜负人民期待，给企业造成经济损失。

李小念惊讶道，我和妈妈不知道！

吴市长说，厂长不把工作带到家里，或许，那时你还很小。

李小念下意识瞥眼字条。

吴市长说，举报信上说，某款项流入私人腰包，厂长负领导责任。纪检人员找到厂长，厂长确信未签过字。纪委把流程单取来，摆在厂长的面前。厂长瞄一眼签名，道，这不是我的签字！是模仿我的笔体。

纪检人员对比着签名，道，看不出差别！

厂长道，请组织派专家鉴定。

笔迹专家鉴定结果，果然高仿厂长笔体。厂长退休离职的时候，告诉我其中的秘密，如何鉴定假冒签名。吴市长拈起纸条，问道，你们虽然是父子，你可能都不知道。

李小念紧张地摇头。

吴市长道，厂长在签名字时，在“念”字后面，似乎无意点一点儿，作为特殊的暗记，不注意以为是墨痕，所有签名都是这样。

吴市长把纸条递给李小念。李小念溜一眼字条落款，自己模仿父亲的签名上，没有那一点儿。

吴市长把故事讲给大家后，有人问，李厂长的签名真的多一点儿吗？

吴市长笑道，我是相信厂长的人品！

作者：程宪涛

选自《2019“田工”杯·廉洁微小说全国征文大奖赛获奖作品集》

作者：程宪涛

责编：徐靖峰

来源：武陵区融媒体中心

版权作品，未经授权严禁转载。经授权后，转载须注明来源、原标题、著作者名，不得变更核心内容。